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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ze陳:龢的螺旋式前進——《螺旋體》前後事記

    Suze陳:龢的螺旋式前進——《螺旋體》前後事記

    攝影:頌

    我和龢,不管誰到元朗的亞玉冰室,總會給對方發一張金燦燦的西多照片作為問候。第一次光顧元朗的亞玉冰室,是受龢邀約,吃他最喜歡的西多士下午茶餐——他視之為情緒低落時給自己的鼓勵、或放鬆壓力的方法。那天,他看著我把西多切成小塊,剛好是一口一塊的大小,說:「咦,我係食到邊切到邊。」

    去年六月,龢獨立發行個人專輯《螺旋體》,但外界反應差強人意,又適逢他獨自搬家、農務繁忙的多事之秋,難以顧全情緒和瑣事,墮入低迷期。當時我們相約吃西多,龢以往總是點來一大杯和自己農夫手臂一樣粗壯的紅豆冰,然後看著送到的紅豆冰笑著「嘩」一聲——那次他卻點了一杯平凡的熱檸茶,啃著西多咕噥道:「『實驗嘢』本身並不容易進入,更加不會登上本地indie音樂圈的大榜們吧。」他並不否定主流音樂創作的心血與誠意,也曾經感嘆,自己不擅長使用那種較易被一般大眾理解的創作語言。直到現在,龢漸漸發現,在本地圈子當中,如他一般純粹追求敲擊的音樂人並不常見;隨著演出或創作委托的機會增加,使他更肯定自己作品中擁有獨特的聲音特質及套路。

    張瑋瑋 & 郭龍〈霧都孤兒〉


    龢:「以前總聽這張碟,相比起燴炙人口的〈米店〉,這首的張瑋瑋唱得滄桑又踏實。」

    那年的中秋,他剛好在多重意義下的十月一日演出,拾起樂器前,他向觀眾表明當日心跡,鼓勵大家聽著自己的音樂一起思考。文字以外,龢認為做音樂在於轉化情感和思想,並灌注於作品之中,故他一直嘗試單靠作品傳遞一切。今年六月,作為《soundpocket十年展》其中一名演出者,他的兩次表演帶領觀眾穿梭富利來商場的走道和樓梯,幾乎把所有樂器都派上用場,而表演中最標誌性且引人注目的,總是原聲敲擊當中的喇叭回授(feedback)。現場觀眾流露的好奇和驚喜,使龢感到滿足:「原來有新人嘗試接觸、有人認真欣賞已經足夠。聽眾多當然是好事,但我也很享受這種『人少少』的感覺。」

    攝影:Maximillian Cheng
    攝影:Maximillian Cheng

    第二次演出的開場,他在店舖中央豎立一個鈸。當空間被觀眾站滿而變得侷促,龢環繞著弧形的鈸,時而猛烈擊打,時而用手掌操弄金屬表面與氣流呼應的聲音。他在商鋪的玻璃門之間流暢遊走,抵達商場天花水管之下,龢手中握著兩顆石頭互擊,循沿著水流聲和地上的「小心地滑」告示牌,重現日本實驗音樂先鋒鈴木昭男經典的二石互擊作品,還踩踏石塊讓之與舊商場地板摩擦。

    龢即將舉行的《螺旋體》專輯發佈演出,正是叫作「翻開每一塊石」。由專輯面世至今已有一年時間,他寫道:「我在這段日子裡不斷揭開石頭,學習,也重新學習。敲出的裂紋裡有聲,​聲音消散,下一塊石頭即將翻起,成為路徑揭示更多未知。」

    螺旋體的直線前進

    無論是緣份或選擇使然,龢踏走上了「實驗嘢」這條路,那對於他正是一個需要持續嘗試和練習、不斷推翻和確立自己的過程。《螺旋體》是一張幾乎只用上傳統敲擊樂器的專輯,封面只以鉛筆畫成,旁人看來實在低調得不成樣子。它沒有精緻順滑的質地,如此質樸的作品或許難以在眾多斑斕炫巧的音樂之間吸引到更多聽眾,但龢探索物料的方法,是如此率性而敏感。聽著作品,輕易想像到他把雙腳沉浸在農田的土壤裡,一邊聽著藍牙喇叭裡的迷噪搖滾,一邊察視身邊的各種生長和死亡。

    St. Sloth Machine – NOUS DECRETONS UN ETAT DE BONHEUR PERMANENT

    龢:「這隊有台灣先行一車的Lala和洛肯,有噪音又有旋律性很重的成份,兩者融合的方法很奇妙。」

    《螺旋體》共六首沒有名字的歌,前五首建基於龢的即興練習,如他一貫現場表演的習慣,樂器使用的分佈平均。歌也沒有具體意象,從歌名讀取的資訊只有時長與樂器登場的次序。對於歌曲排序,龢認為中段要有些比較「放肆」的感覺,因而安排了第三首曲目中尖利的瘋語。第四首歌用上的鑼,在龢演出時,雖然經常作為視覺上渾實的重心,卻只安排在中段姍姍來遲。他的解說是:「它的角色通常是讓大家休息一下。」音樂的腳步隨後越發逼人,最後一曲是他於荃灣一道面向山的行人天橋即興演奏,在人工環境中以聲音勾勒出山景,卻仍有起承轉合的故事氛圍。綜觀六首歌曲,《螺旋體》有別於螺旋迴紋,反倒更接近線性的層遞——「就像螺絲一樣,它鑽入某處的同時也在直線前進。」

    專輯的名稱也來自日本動畫《天元突破》,故事關於一群終生活在地底的人如何挖洞求存,並時刻防範敵人侵擾——龢現在對這種典型熱血劇情已失去當初的興趣,但還是推介大家觀賞兩部劇場版,他對當中反覆出現的螺旋意象頗為深刻,覺得能呼應到自己對成長的理解:「新舊交替看似是不斷重覆的循環,但同時會越鑽越深,自己對於事情的取態和行動的深度也會隨之改變。」封面畫作則是好友朱凱丁繪製的鉛筆畫,兩人相識多年,想法心照不宣;龢給她繪畫的要求是「螺旋形、不規則的東西」,結果凱丁畫出了他形容是猶如「刀切蘋果皮」的螺旋體。

    《天元突破》動畫截圖

    《螺旋體》光碟發行後,龢展開獨住的生活,同時面對某些本地唱片行的冷漠和各種人事變更,每天的困惑和自省令他越發孤獨,時刻留意香港政治局面的他卻自責:「我不時會想起正在或將要坐監的人,而我此刻還能自由行走、做想做的事已算是幸福了。」

    情緒的節奏

    一次whatsapp聊天,看龢形容自己進入了一個既低落又迷惘的階段,我像聽見一些擊鼓聲,他對自己的觀察富有節奏感:「有時我有種錯亂的時間感,例如昨日的事會以為是發生在好幾天前,時間既短又長,疏落之間又有密度。」歸納自己的情緒,並察覺出一種節奏或規律,那大概是他獨有的技能。記得今年年初天色陰鬱了幾個禮拜,龢好幾次在Instagram直播自己獨自在家撥弄樂器,畫面是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偶爾有鳥飛過。除了練習時灌注情緒,龢累積演出經驗,情感的運用亦更加靈活。他形容是「卡中了」:「如果捉得住那誘發情緒的位置,就自然能循著它繼續將之擴張。」

    他之所以與現在的樂器相伴,全由南涌獲得一個裝滿敲擊樂器的紅白藍膠袋開始。2016年,他正隨香港手鼓音樂家John Lee學習敲擊,老師在南涌農場演出後,給龢留下一大袋樂器。到兩年後,他因一個演出機會重新開始練習,但有別於老師的傳統南印度作曲,龢把所學的拆散再重組,逐漸建立起自己的一套音樂語言。兩年後,他被獲選為本地藝術機構聲音掏腰包(soundpocket)的駐留藝術家,到芝加哥交流。

    而龢回港後,加入南涌的活耕建養地協會,成為全職農夫至今。「耕種和創作是分開的兩件事,但又不完全割裂。」對龢來說,身為農夫是在社會上建立技能和生活方式,就像農作物的根部一樣,為自己的創作提供安全感和地氣。「緣份真的很神奇。事情一有了個開端,原來是會接踵而來的。」龢捲著混了鼠尾草的煙說:「這令我更覺得自己必須放膽嘗試不同的機會。」在情緒低潮末期,他逐漸意識到那些失落的事情其實是一個宏願綜合體,當中包含去揭示和實踐的慾望——「這時才知道自己正眺望著遠方的風景走著,就不那麽容易低落和焦慮了。」

    6月26日的一場演出,龢與相識多時的Klaux和Nerve首度合作,表演即興噪音,是一次難得的碰撞實驗。以往在充滿電子鳴響的多人噪音組合之中,龢的純器樂總不免扮演著較溫和的角色;但當天他沒有帶上樂器老朋友,轉而換上爵士套鼓,聲音頓時好像披上盔甲般橫衝直撞,在某些部份更主導了其餘兩位的節奏。演出最後,三人不約而同地來個急煞,手中還握著鼓棍的龢禁不住驚喜,掩口「嘩」了一聲,我和其他觀眾也一時反應不及,三人相視而笑時我們才懂大力拍掌。

    「我覺得未來總係你無法想像。」

    「つづく」

    文:Suze陳

    【翻開每一塊石】​龢wo4 -《螺旋體》 後。專輯發布會

    {第一晚}​

    日期:30/7/2021 星期五​

    地點:太子​

    時間:19:30入場,20:00開始​

    演出單位:Ejar、Fiona Lee x Nerve、龢wo4​

    {第二晚}​

    日期:31/7/2021 星期六​

    地點:深水埗​

    時間:19:30入場,20:00開始​

    演出單位:黃衍仁、黃麒靜、龢wo4​

    票價:$220、$300(包含《螺旋體》專輯一張)

    登記連結:bit.ly/2UPjs8B

  • 開闢私密音樂角落  三個唱作人的神秘演出

    開闢私密音樂角落 三個唱作人的神秘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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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dden Places #2海報 (Dixon Chan設計)

    上百人擠著流汗仰望台上,音樂人通過巨型擴音器召喚聽眾。而看清楚撥弄結他的手勢,或演唱某刻音樂人眼中掠過一絲神采,只能在小而私密的空間發生。兩個本地唱片廠牌Grand View Records與Sweaty & Cramped將在周六(23/4)開拓一個隱蔽角落,舉行不預先公佈地點的音樂會「Hidden Places #2」。

    去年已經舉辦過一次的Hidden Places系列,今次繼續傳統,選定小型空間,並在參加者登記留位後才會公佈演出地點。但陣容則已經公佈,由兩個廠牌的主腦兼唱作人Tomii Chan及Lok親自出馬,聯同精靈般的唱作人611一起演出。

    這個系列亦善用小型現場的交流空間,除了演唱各自的創作,三人將會翻唱啟蒙他們創作的曲目,並對談分享歌曲背景與創作動機,亦是聽眾難得可以拋開舞台與音響的距離,看著創作人眼晴,一起交流對話的機會。

    Hidden Places #2
    日期/Date:3月23號
    時間/Time:8 p.m. - 11 p.m.
    地點/Venue:新蒲崗 San Po Kong(地址將於留位後告知/Address to be disclosed after reservation)
    參演單位/Acts:Tomii Chan、Lok(Wellsaid)、611 hahaha
    票價/Price:120 HKD
    留位方式:私訊Grand View Records專頁
    活動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367281493858107/

  • 【香港有藍調1】慘島藍調節:我們想在香港找回藍調的輪廓

    【香港有藍調1】慘島藍調節:我們想在香港找回藍調的輪廓

    我們相約一所日式喫茶店,隱身於觀塘工廠區,店面明亮乾淨。點菜櫃台上,是一部小巧復古的唱片機,躺在橙紅塑膠盒子,與旁邊的小花瓶、白蕾絲臺墊一起,良好的增進店面的文藝氣息。幾乎滿座的食客,無人注意轉著的唱盤,唯獨Andrew與Tomii揮揮手,著我留意那張Donna Hightower在1972年發表的唱片,流出的騷靈聲音,填滿食客閒聊的空檔,他們聽到的卻是藍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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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島藍調節主辦人Andrew、Tomii(左起) 攝:Michael CW Chiu

    「為什麼剛剛叫你聽呢,因為那聲音很標誌性,一些最『老土』的藍調Scale,是超級Bluesy的聲音。」Andrew與Tomii形容,藍調的輪廓來自其獨特的音樂結構,而且流行曲、R&B、搖滾到爵士樂都有藍調身影,無處不在,卻也令大家有如患上「面盲症」,時而聽似搖滾樂,又時則貌似爵士,「香港可能周圍都聽到,但大部份人叫不出名字,沒有身份般。『乜又係你呀,陳生!』,但其實他不是陳生。」

    Tomii在高中時代已經沉迷藍調,今年推出的個人專輯中也有原創藍調;Andrew兩年前加入六重奏樂隊Shake That Thing吹色士風,一直嘗試重現五、六十年代的藍調聲音。兩個人都肯定藍調有名有姓有外貌,只是被更後期的繼承者掩沒,於是今年年初決定,舉辦全港史上首個「藍調節」。

    藍調一直在香港隱身,又發源於美國的非裔奴隸歷史。香港與藍調,看似隔著一道難以橫越的鴻溝,偏偏兩人沒參考慣常藍調活動,用藍調俚語來命名,反而採用了「慘島藍調節」,宣傳標語則是「We all have the blues」。2018年的香港人,未必聽過藍調,但也必定不會反對「慘島」、「憂鬱」等語,赤裸描繪了某種社會的共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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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drew(右)兩年前才接觸藍調音樂,加入樂隊Shake That Thing吹色士風。 攝:Michael CW Chiu

    這直接坦然的態度,就是Andrew心目中的藍調核心精神,而不在十二小節、藍調和弦、歌詞結構等一聽就認得的音樂語言,「單純說藍調的音色,結構和技術是數一數二簡單。你試著把藍調歌曲的Soundwave重疊看看,可能首首一樣。但藍調其實總在應對日常生活,歌詞探討的題材,背後盛載著黑人、種族融合、苦難等,引伸出來的那種價值觀,才是藍調最核心的部份。我覺得藍調絕不止是一種聲音,而是一種精神,甚至價值觀,就是坦誠、赤裸裸的面對你的情感。」

    如果藍調是一種態度,誰都可以收為己用。即使沒試過黑奴摘綿花,也不像浪蕩天涯的歌詞般過活,也就不等於不懂藍調。「你如果好中產的,可能飲杯紅酒就解決。rock一點的就打爛結他洩憤,還是你用另一種態度去面對。」

    只是藍調精神不容易說得清,Tomii聽完只搖搖頭,淡淡地說,「我不知道有沒有『藍調精神』,好像求神拜佛虛無飄渺,所以不怎麼去想。即使我與你都喜歡藍調,但每人體會都不同,說不清楚。」

    他說,理解藍調的角度有很多:「音樂事業、學術研究對象、歷史與文化、情感表達方式,甚至是盲人無法下田耕種,唯有上街唱歌賺打賞。」但他的親身體會卻是那麼難以言喻:「彈奏時有時候覺得『鬼上身』般,說出來哪會有人真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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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mii(左)高中開始接觸藍調音樂,今年推出的專輯《Not A Good Day To Die》亦有原創藍調。 攝:Michael CW Chiu

    自十九世紀開始,歷經解放奴隸、二戰、唱片技術躍進;由鄉村走進城市,原音木結他到電結他的盛行。要說清楚藍調精神與文化,他們為觀眾計劃了一個歷時兩個月的藍調節,由八月中開始至十月期間,發表文章、電影放映、舉行音樂會以及工作坊。

    音樂活動的編排,嘗試展現藍調由鄉村到城市的演變面貌,「鄉村藍調有Jabin Law與黃仁逵;電氣藍調則有Tommy Chung和Issac So的樂隊。」而他們各自的藍調單位,亦會聯同菲律賓和台灣的Ian Lofamia Band與Muddy Basin Ramblers舉行壓軸音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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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島藍調節」壓軸音樂會海報

    呈現藍調歷史,他們還在網站撰寫了一系列的文章、舉辦電影放映。「不是單純聽完音樂,覺得有趣,認為那些音樂就是藍調。我們很想帶出藍調歷史的演變,還有那些經典曲目的創作者,經歷了什麼才寫得出來?譬如今次會放映的《藍調傳奇》(Cadillac Records),雖然只是把四、五十年代有名的藍調歌手『炒埋一碟』。但有些我本來不太明白的歌曲,如〈i’d rather go blind〉,看完電影再聽已經完全不一樣感受。」

    歷史上,藍調是後世不時駐足回望的地標,很多復興運動都從這裡抓取靈感,「五、六十年代的民謠復興,就是找回舊的藍調音樂和音樂人出來」Tomii說,做任何音樂也逃不出歷史。「做音樂、聽音樂的都受前人影響。當代音樂已很難開一個新的範疇,做全新的事情。」

    我寫這文章時,找回訪問當晚在餐廳,Andrew和Tomii著我留意的那張唱片,是Donna Hightower的《This World Today Is A Mess》。我忍不住想,在香港找回藍調的輪廓,重返藍調那赤裸精神,也能讓這慘島嘗試指認憂鬱的模樣嗎?

    What you do, and what you say
    Has a lot to do in how you live today
    What you want, what you make
    Everybody knows it’s only what you take
    --《This World Today Is A M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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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Michael CW Chiu

  • 中國巡演塞爆800人場地,我們問了歌迷:為何那麼喜歡Serrini?

    中國巡演塞爆800人場地,我們問了歌迷:為何那麼喜歡Serrini?

    本地創作人Serrini去年推出第三張大碟《Don’t Text Him》,宣傳及迴響一直未停。由主打歌〈油尖旺金毛玲〉、〈放棄治療〉出現各大電台,甚至成為Jingle之一,又逐首推出不同風格(兼有些獲名人助陣)的MV,三月還到中國大陸巡演四場,所選場地都很具規模及代表性。

    當中包括逾一千人容量的上海Mao Live House,另外於成都正火藝術中心6號館與武漢的Vox,分別可容納五百至六百人。而廣州在Mao的一場,八百人的場地的門票更是爆滿售罄,甚至有人提早兩小時到場排隊,甚至有年輕歌迷根據Serrini在社交網站發佈的照片,查出她的所在,直接殺到現場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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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上海巡演的情況。(圖:Serrini Facebook)

    最令樂迷以外的人(例如我)不解的,或許是舞台上這位創作人的瘋狂表演內容--手持水槍射濕觀眾、派糖、摸頭、用膠帶封着觀眾的嘴,甚至慫恿大合唱觀眾叫旁邊「唱得好難聽」的人閉嘴、罵觀眾是「垃圾屎」。偏偏歌迷為之瘋狂,更紛紛於show後上傳長篇感想,以成功被摸頭、射濕為榮。

    Glass Onion在網上找到這樣的歌迷,問問她們:你為什麼喜歡Serrini?

    咸濕妮、梁女士、偷跑入成人世界的少女

    大學生果昕的微信頭像是Serrini的演出照,來自成都的她,完全讀懂我的廣東話問題,也以流暢的繁體廣東話口語回覆。

    「我鍾意咗香港好多年喇。」她說,一直留意香港音樂,從My Little Airport開始接觸到Serrini,「不過認真聽佢都係由《油尖旺金毛玲》開始。因為我鍾意有才華有感情有思想嘅女性,佢好似一個偷跑入成人世界嘅少女,時而好喪好憂鬱,時而似個小朋友咁無憂無慮。」

    而來自廣東的上班族Lambow Q,去年聽了829次Serrini的歌,平均每天至少聽2.7次,根據她用的串流程式的統計,聽得最多的十首歌中,九首屬於Serrini。「我本來以為第一次睇演唱會,會係鍾意咗十四年嘅潘瑋柏,或者十一年嘅Big Bang,估唔到會係鍾意咗未夠一年嘅Serrini。」

    Lambow Q形容,Serrini用「貼地又有詩意」的歌詞,把自己一直「想講又唔想講」的說話唱出來,「〈忘鳥愛〉陪我渡過了一段好難捱嘅時光,我響度諗點解會有一首咁perfect嘅歌,每一句歌詞都可以對應到我嘅每一種心情,既好似朋友嘅安慰,又好似我想講嘅嘢,好感恩佢寫咗呢首歌。」

    她們口中的Serrini是個矛盾綜合體--「咸濕妮」、「酒吧DJ梁女士」、「花樣年華少女」、「才華橫溢的Gurlo(girl的港式口音,也是Serrini常用語)」。

    「聽佢把聲,以為係著住素色連身裙,化裸妝甚至唔化妝嘅乖乖女模樣。」Lambow Q直至看到照片才發現真相「佢頭髮顏色同妝容都好有個性 ,遊走於活潑稚氣與性感霸氣之間,呢種反差好C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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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rrini〈菖蒲色歌〉MV截圖

    而對於Serrini台上種種瘋狂行徑,她們也很受落。果昕說,「呢種行為可能其他人做就比較接受唔到,但因為佢係咸濕妮咯(哈哈哈哈哈哈)呢啲行為同佢好襯~好得意」。

    她也對很多人視Serrini音樂風格單一不以為然,在微博寫的演後感就提到:

    喜歡她可能真的只能從歌裡理解她是什麼樣的人了
    一方面是小眾到沒有百度百科的獨立創作音樂人
    一方面是文青界爆紅的金毛玲
    有幾位聽過她歌的朋友以為她是一个很小清新很温柔很安靜的少女
    結果呢?現場開車翻得直不起腰…
    她的可愛裡還包含了好多好多

    她說,Serrini是她喜歡過的藝人中「學歷最高,又咁有才華,又識講冷笑話,性格都好有趣」的好榜樣,「可能因為佢,自己都要多啲進步啦,咁優秀的人都唔停努力,我有乜理由唔去努力?」

    我問,有哪一首歌或歌詞,曾經拯救過你嗎?果昕傳來一幅網絡截圖,是有人在Serrini的影片留下一句「妮妮要減肥啦!」獲得Serrini回覆:

    多少女生為了世俗這簡單一句而落淚、憂傷、節食、討厭自己。尤其更多接觸主流媒體的時候我看到更多更多這種價值觀,瘦就讚,不瘦就說你不努力。那麼,我的學養、品行、文采,通通都值得被誰說句『要減肥啦』?不。說這句的時候,想想是什麼文化驅使你說這一句。世界因為肥美而美麗<3

    借用高學歷文藝青年的詞彙

    Serrini曾在訪問說過,覺得自己的音樂造詣不夠自稱「音樂人」,更愛做個「寫嘢嘅」人。她一直被標籤為「騎呢小清新」的原因大概也因寫了很多故事性強,角色反差大的歌詞。

    像至今最為人傳唱的〈油尖旺金毛玲〉中,陪唱女雖然「MK」,又「不夠詞彙」,但內心世界與文青一樣細膩,也一樣愛在社交網站抒發心情、愛用「句式過分文藝最委曲的暗示」。「俗」與「雅」的反差,借故事情節進一步揭示--踏入K場,迎來的不是尋開心的識途老馬,而是「浪費睡眠」的正經西裝男。

    全曲美妙之處是以「金毛ling何事秋風悲畫扇」作結。「何事秋風悲畫線」出自納蘭性德的詞作「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對無可避免要別離的慨嘆,由這位正攻讀博士,高學歷又文藝的敘述者Serrini,以毫不菁英卻貼地MK的筆觸,代金毛玲找到文藝詞彙,讓無法言喻的心事找到形狀。觀眾從這首歌中,既是聽著金毛玲的故事,也同時借用Serrini的詞彙,說出自己的心事。

    〈油尖旺金毛玲〉很能代表Serrini的作品風格,歌詞情節豐富,從金毛玲的腦海回憶舊愛Ming仔,回過神來在房間換上戰衣,出門到K房,然後遇上西裝男,與之對話,然後分別、哼歌,然後再回到金毛玲的內心世界。

    騎呢主角的幽微心事

    這種風格在她早期作品已可見端倪,甚至是她成功接觸觀眾的特色。她筆下的人物多是普通,典型人物,加以簡化,便可用作取笑或娛樂觀眾的角色。但Serrini一邊放大他們的尷尬經歷,卻隨即揭開他們幽微細膩的內心。

    第一張大碟《Why preyest thou thus upon the poet’s heart》,碟名語出詩人愛倫坡的〈To Science〉,訴說現代社會在高速發展下,人文世界被毀壞。全碟十八首歌,既夾雜著她對聽眾、朋友的隨性感言,但歌詞則滿是主角在冷漠世界受委屈的故事--

    「大世界是個黑暗森林/入到去人人講金不講心」-〈何朗生痱滋〉

    「雖則我一向一向也很好心/好心卻被你被你踩滿踩滿黑腳印」-〈請小心車門〉

    「驚覺樣子殘/再沒有歡顏/埋首工作間/放工天已晚」-〈粟米六粒飯〉

    主角未必碰上驚天動天的挫折,但人善被人欺的情節形象化成一首首歌曲。表面上是Serrini(與聽眾)替他們不值,但其實也是替自己抱不平的投射。這些歌曲同時引人發噱,卻不單是日常的無聊情節--蘇菲亞一時口誤要點「波霸」,何朗生「痱滋」,更不是只有六粒粟米的飯盒,而是透過情節揭開平凡的主角,卻也有著極度澎湃內心感受的強烈反差。

    serrini-03.jpg
    (左起)第一及第二張大碟

    即使這些歌曲反覆用上簡單和弦、編曲,錄音質素差勁,但這些「可以唱的小故事」流傳開去了。

    即使有〈格林美給我〉、〈同一種米養百樣人為甚麼養出你這個賤人〉等較為坦率輕狂的作品,但第二張大碟《Too Earthly Ye Are For My Sport》十五首歌之中,歌詞不再有直白的故事,大半回歸歌者內心,寫景抒發一切終將失去的迷惘,抑鬱、下沉等詞彙頻頻出現。〈我的自私遮〉、〈忘鳥愛〉、〈抑鬱的十二月〉的結他依然簡單,但多了緩慢溫柔的輕彈。

    此際正面對大學畢業的Serrini,不再不斷刻劃有名有姓的角色,而像在〈零〉中,關心那些無名卻「越活越蒼老的男孩子」和「越活越空虛的女孩子」。她不再明顯的代別人出頭,反而自覺也是被漸漸蠶蝕的心靈之一,轉向更抽象的內心感受。

    Gurlo的自強互助小組

    第二張大碟出版後,她在2014年辦了「Bitch I am Fabulous夏日甜甜演唱會」,還把口號印成衣服、地蓆等產品,後來2016年再辦了「有聖母愛道德高地建設性派對」。

    而這種「我很好」的張揚,到了第三張「概念大碟」《Don’t Text Him》更是神發揚光大,全碟以「前言」及五個章節,隱隱是一名女子面對「失去」的心情之旅。十七首歌的方向仍接續上一張作品,歌詞不再直白描寫某個角色的故事,而是由一個「我」去分享這趟自我療癒「旅程」內心世界與感受。

    Serrini-05
    第三張大碟《Don’t Text Him》

    她亦告別過去簡陋的製作,連結一批不同風格的音樂人編曲及擔任製作人,試圖以更豐富的配器與音色,營造真正的音樂空間協助鋪排歌詞中的心境變化起伏。第一章女主角不知如何面對失去,於是跑去買醉跳舞〈Drink’n Dance〉然後〈溝晒啲仔〉,理所當然的編成舞曲和電音。而經歷一切後,就以三首單聽名字已勵志得很的〈放棄治療〉、〈忽Eat All〉、〈Let Us Go Then You And I〉作結。

    而落到現實世界,Serrini亦開始以「哭泣的聖母」、「紫薯媽媽」形象出現,借用Rihanna的〈Diamond〉作獨立女性的意象,又稱歌迷「Gurlo」 。個逐漸成長壯大的形象語言,亦是2018年內地巡演,為歌迷津津樂道的表演內容的源頭。歌迷不但樂於被台上Serrini罵「垃圾屎」、用水槍「顏射」(但不射化了美美妝容的女孩),甚至也模仿起她的特殊說話方式--把廣州說成「廣jo」、「Gurlo」。

    Serrini的音樂世界,從耳邊延伸到現實世界,甚至為樂迷「賦權」。她的形象、音樂也在告訴他們,你也可以像她一樣,成為一個自強不息,勇於自嘲廢柴,同時優秀又麻甩,與別不同的「Die蚊」。

  • 主唱不愛在死線下工作,讓Beach Fossils的歌那麼chill

    主唱不愛在死線下工作,讓Beach Fossils的歌那麼chill

    布魯克林樂隊Beach Fossils,2009年以lo-fi的青春之聲出道,出版一張EP兩張大碟後,去年的第三張專輯《Somersault》長成了有弦樂、爵士元素的模樣,一洗青澀,卻依舊保有那股慵懶夢幻氣味。這音色,由三顆自由心靈碰撞而成--很矯情?那我們這樣說吧:這張唱片不論在創作形式、時間限制,甚至出版上都是(更)自由的--因為主腦就是這樣的人。

    籌備《Somersault》一碟,主唱兼主腦Dustin Payseur不再獨自工作,反而首次與隊友mmy Davidson和Jack Smith共同創作全碟歌曲(只有一首例外,但距離上張大碟出版足有四年之多,創作時間是四張作品中最長。

    他接受Noisey訪問提及,三人其實每天都在練習室碰面,只是從不急著刻意完成什麼,只是是拿起結他、鼓棍、低音結他與一堆器材,不斷實驗,任由「這些東西自然長成歌曲。」

    這樣的創作狀態令《Somersault》沒有緊迫死線要追趕,也是Dustin最好的狀態,因為他並不是出色的「Deadline Fighter」,坦言死線只會令他更緊張,無法創作,故也鼓勵隊友放輕鬆,慢慢的讓靈感與聲音演化成歌曲。

    不過,即使樂迷有耐性,唱片公司難道又願意讓他們白白花上時間、資源,靜待音樂之神降臨?想要獲得更大的自由度,或許要像Dustin般,與妻子兼自唱片公司出身的Katie Garcia,成立個人廠牌Bayonet Records。

    兩人早在結婚時已盤算好,讓參加婚禮時親朋好友別送禮,折現而成的禮金,則全數花在廠牌的成立。Katie就曾向Forbes雜誌表明,廠牌希望做到「Artist friendly」,同時想要與專注音樂的樂隊合作,「我們想看到真實的你,這就是你。剛剛起步的你,不需要擔心網站是否精美。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應是你的音樂。」

    一個花四年任由音樂肆意生長的音樂人,與一個相信音樂比任何外在表象更重要的經營拍檔,讓Beach Fossils得以做出舒爽美好的《Somersault》,安慰一眾營營役役樂迷。要是你想要沉醉於這坨海灘化石的夢幻之聲,三月廿二日在香港的場地TTN見吧(還有同樣鬆軟迷人的Thud與生猛的Opposite Opposite作嘉賓呢)。

    Post Wave Music: Beach Fossils Live in Hong Kong 2018
    特別嘉戴: Thud, Opposite Opposite
    日期: 2018年3月22日(四)
    時間:2000-2300
    地點:TTN(香港九龍油塘崇信街6號1樓)
    票價:HKD$360 (ADV)* / HKD$370 (ONLINE)**/ HKD$400 (WALK-IN)
    活動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67521573894549/

    **預售門票現以于White Noise Records, 觸Studio 發售
    **網上門票已於Ticketflap 獨家發售 (+$10.00 HKD服務費)

     

  • 【專訪】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音樂不是一本教你組裝傢具的說明書

    【專訪】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音樂不是一本教你組裝傢具的說明書

    有些樂隊唱活了少年的憂愁,卻從此困在那個熱暖的殼,年紀稍大時再聽只剩懷緬甚至尷尬。有些樂隊卻可以好好成長,所以去年得知曾用三張溫暖唱片我心的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要推出新唱片《The Echo of Pleasure》,而主腦Kip Berman更是快為人父,不但猛然戳破了我的青春泡泡,還不禁為這支瞪鞋青春之聲擔憂起來。

    樂隊2007年成立時,Kip不過27歲,轉眼十年,他已經結婚生小孩。唱片也滲入了更多的層次,他接受Glass Onion電郵訪問時形容這張唱片,「就是向我們年少輕狂的日子說再見。」

    「它是一張關於愛與回憶的大碟。當我們慢慢變老,『過去』這東西會變得越來越巨大。但同時,那些曾令你狂喜或痛苦的回憶會隨年月褪色。你可以選擇抓緊或放手。我希望我們抓緊了對的東西,人始終不能背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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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p Berman

    向舊日說再見,成了準爸爸的Kip,說出了他(以及樂迷)最擔心的:「這令我意識到這張專輯可能是我們長休前的最後一張。所以我想做到最好,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機會。」

    用「最後一張」的心態製作的《The Echo of Pleasure》與前三張作品比較起來,更多合成聲效,但Kip說樂器只是工具,結他和合成器不是貓狗,它們是可以和平共處的。」每次踏進錄音室,他只想著一件事:「『來,做一首好歌。』 除此以外,不應有任何規範。歌詞也是我最在意的事。」

    他曾在一個訪問形容樂隊的音樂像詩歌,但不等於寫詞時對待文字要錙珠必較。「如果歌詞能少點算計、多點感染力,讓它自然地沉浸在樂曲與節拍之間,會令歌曲更有力量。字用得越少越好。即便寫得密集,也不該說得太白。音樂不是一本教你組裝傢具的說明書。」

    但他依然覺得,音樂與詩歌關係密切,「有人曾問我,甚麼形式的文學創作對我的寫作影響至深,我回答是音樂。至少我們做的抒情音樂,與詩歌的表達很一致。直白地說一個故事不如令人產生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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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源:樂隊Facebook專頁

    樂隊的歌曲都由Kip創作,他直言,樂隊陣容多次更替,「唯一不變的只是由我作曲。」他也不抗拒轉變所帶來的衝擊,「巡演時,為聲音效果帶來新角度和能量是很棒的。很多樂隊穩定了,而對音樂的美妙與刺激變得遲鈍。對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來說,沒有所謂的理想形態。」

    另一樣不變的,是四張唱片始終由他們自家的廠牌Painbow發行。問到他是否懷念最初DIY動手做的製作模式,他反指這個態度從未改變。「我們其實仍然很DIY的,只是隱藏得更好。我依然在摯友親自建立的工作室工作──可能他有些更好的咪高峰與器材,但我們嘗試在毫無頭緒下,做更宏大、美麗的唱片。我們經常是自行找方法去做,要是別人聽上去覺得『更複雜』了,那我們肯定是騙到他們了。」

    到底他們是否依然being pure at heart,一月廿四日自有分曉。他們再次來到香港演出,Kip對三年前參與Clockenflap的情景仍歷歷在目:「記得上次我們在Clockenflap表演,有 一片非常稠密,像三文魚混合褐色的天空,那種質感和美麗,是我從未看過的景象,彷如身處另一個星球。加上難以置信的建築物和大海,實在很超現實。那個晚上還看了很多厲害的樂隊,Battles、New Order和Niles Rodgers。」

    他聽上去對香港的確難忘,除了仔細回憶那片美麗天空(即使我懷疑那不過是空氣污染……),他還表示:「我一直希望在香港多待些時間,似乎地球沒有另一個地方可與它相比。」

    YourMum presents: The Pains of Being Pure at Heart & NYPD

    日期:一月二十四日(星期三)(實際演出時間有待公佈)
    場地: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MusicZone
    暖場嘉賓:N.Y.P.D 南洋派對
    門票:港幣490元正(只設企位)現於 www.ticketflap.com/zh/tpbph 公開發售

     

  • 兩個創作人如何永不一致,卻又好好合作?--專訪「Bitter: Never aligns」

    兩個創作人如何永不一致,卻又好好合作?--專訪「Bitter: Never alig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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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畫過程(圖:VIII Jasmine 張嘉敏專頁)

    我的衣櫃上方,放著一張張嘉敏的黑白畫作,因為沒有具象的主體,看不出方向,我每隔幾天便換個角度擺放,有時上下,有時左右對調。那些流瀉開來的白色顏料,滲滿了每片黑色之間的縫隙,仿似一頭頭無方向感的羊群亂跑之際,突然被這個畫畫的人捕捉下來。到訪過她的畫室,有一角落堆滿抽象練習和作品,失控無序堆疊起來。

    因為她正和唱作人Tomii,共同策劃包含畫作和現場音樂的多媒體藝術展覽,我終於有機會約她訪談。展覽名為「Bitter:Never aligns」,兩個人合作的計劃,卻以方向永遠無法一致的小標題作註腳。

    張嘉敏一年前才開始畫抽象畫,第一批畫出有個愉快許多的名字「Better」。她受聽覺刺激而畫畫,於是找來Tomii為畫展配樂,巡迴了香港及台灣。她作畫時任由藍、白顏料流瀉,成了一片混沌恬靜的星空,但Tomii選擇了詭異的電子聲效作配,彷如攪動起恬靜畫面,卻不知降落何處。「坦白說第一次聽到他為畫作寫的〈In Between The Woods〉,其實不太明白。」

    兩個創作者的交流,不一定浪漫,與任何溝通一樣,偶有失靈。

    「我反而覺得很fascinating,證明大家雖然也用邏輯應對日常生活,但得出一千萬個完全不同的結論,什麼也有可能。」Tomii認真思考了一回後說,作為一個創作人,當然樂意看到觀眾多元化地解讀作品,在日常溝通出現理解分歧,「我覺得無可避免,但並沒什麼大不了,我會聆聽、嘗試理解,『嗯』,但不會特別想說服對方。」

    他再次停下來沉思,再緩緩開口,「但我覺得當對方有話想說,你一定要聽。」

    與他的平靜緩慢不同,張嘉敏聽到溝通失效,雙眼突然發亮,說起上次辦展覽時,期待聽到觀眾的反應。「七、八成人都覺得那些畫很寧靜舒服。但即使他們的想法能與我同步,也不會告訴他們。這是我的矛盾之處,既渴望別人一看便懂,但心底又希望作品能得到更多元化的看法。」

    她狡狤一笑,「和我一樣的想法,是已知的。但我想獲得未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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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嘉敏Jasmine與Tomii (攝:Chung Ho Wong)

    她沉迷各種無法預知的事物。從小到大一直畫著的寫實畫,突然覺得悶了,轉而探索抽象畫。她放下畫筆,改用風筒吹開顏料,任由顏色在平躺的畫布上流動,「享受失控的感覺才是抽象畫精髓。」

    追求安穩的人未必不愛刺激,只是承受不了風險。去年她臨時起意辦展覽,但一幅畫都未下筆。每天被展覽執行問題困擾著,完全畫不出滿意的東西。「硬生生畫了些東西出來,自己覺得很嘔心,想過丟掉。」

    崩潰了一個月,有朋友在被迫遷的Hidden Agenda辦市集,她把心思從畫展轉到義賣畫作,「完成的那晚回到工作室,想到這些人沒想太多,努力地做想做的事,突然覺得自己擔心那麼多很蠢,於對著那批覺得很醜的畫大哭了一場,沒睡覺在凌晨開始畫畫,便有了『Better』。」

     

    她形容那些畫作是「崩潰的幸福感」,隨著燈光變化,演變出不同形態,包括關掉整個場地的燈光,把觀眾帶進黑暗環境。這個安排亦會延續到即將舉行的「Bitter:Never Aligns」,屆時除了舊作,她還特地為這次的場地Hidden Agenda加入新作,以及展出她口中「很嘔心」的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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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擔任策劃人,Tomii今次亦會演出。(攝:Michael Chiu m-for-mc

    享受失控的人不懼怕風險,還會拉別人嘗試。今次展覽選在live house,還有Tomii加入,安排Life Was All Silence、Tomii、Jonathan Yang及Jabin Law演出,先不論四組音樂人風格迴異,演出次序如何營造欣賞畫作的氣氛,還要配合燈光及畫作會變化的形態的執行難度。

    最困難仍是交流與傳遞訊息,Tomii坦言尚未找到一個滿意的方式去描述,或者說「宣傳」這次的展覽,「我覺得它應該是一件動態的事,不希望那些畫變成背景,也不要音樂成了背景,但我知道將它們放在Live House,要求觀眾同一時間專注在音樂與畫上,極難維持兩小時。」

    兩人不約而同告訴我,相信大家參與展覽時,即使未能即時掌握到兩種藝術形式的互動,但事後回味,可能才會察覺到他們如何安排不同感官的體驗細節。

    這次我分別與兩人訪談,對於展覽的期許,是唯一一次兩人完全一致的觀點。

    「我很清楚,與Tomii其實不是同類,但我想找同行者而不是同類。不同的兩種人,才能生出完全未知的第三件事。」

    「Bitter: Never aligns」

    日期: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四日
    地點:Hidden Agenda
    地址:香港九龍觀塘鴻圖道八十號鴻圖工業大廈地下
    開門時間:晚上七時四十五分
    開騷時間:晚上八時十五分
    演出單位(音樂):Life Was All Silence、Jonathan Yang、Jabin Law、Tomii Chan
    票價:預售一百八十元、網上預售一百九十元、即場二百二十元

    預售票購票詳情:
    七月十三號晚上十一時五十九分停止預售。

    Facebook Event Page: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09495336265345/

  • 音樂人x畫家,打算把Live House變成語言到不了的地方

    音樂人x畫家,打算把Live House變成語言到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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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Bitter活動專頁)

    我們熱愛精準的語言和易於解讀的訊息,所以我們,甚至創作者本身都愛為音樂(特別是無歌詞的)、畫作(特別是不具像的)賦予各種形象、意義與概念。不過,本月十四日,香港視覺藝術家Jasmine Cheung與音樂人Tomii Chan,卻決定用更多的「抽象」來填滿Hidden Agenda。

    兩人合作舉辦「Bitter: Never aligns」藝術展,將會在HA展示Jasmine的抽象畫作,配以四個音樂單位的現場音樂演出。

    自言常受聽覺挑起創作欲望的Jasmine,去年已經在港台兩地,舉辦巡迴畫展「Bėtter」,今次「Bitter」以同一批畫作為框架,加入更多作品,亦會延續上次畫展採用的神秘技巧,讓畫作將隨環境轉變形態。

    曾參觀過展覽的台灣樂隊昏鴉主音李中立就形容:「Jasmine嘗試著將她人生旅途裡遇見的每個故事打散成塵埃,落在畫布上成為一片好看的星海,她甚至給作品賦予了線型時間,帶領我掉進她的四維宇宙,宇宙晶瑩剔透,反射著自己的better bitter…」

    為保障大家的觀影感受,不能劇透,但單從「星海」、「宇宙」等關鍵字,不妨嘗試想像這些抽象畫落在更寬闊的Live House環境中,加入音樂人Tomii共同策劃的現場音樂,融入擅於營造層層音牆的Life Was All Silence、實驗跳脫的Jonathan Yang與Tomii,還有Jabin Law靜謐內歛的民謠,觀眾或許可以暫時放下精準的語言,投入抽象感官世界,用眼晴、耳朵感受沒有對錯的開放宇宙。

    不過,面對百分百抽象事物時的不安,Glass Onion都懂的。敬請留意我們與兩位策展人的詳盡訪問。

    poster

    「Bitter: Never aligns」

    日期:二零一七年七月十四日
    地點:Hidden Agenda
    地址:香港九龍觀塘鴻圖道八十號鴻圖工業大廈地下
    開門時間:晚上七時四十五分
    開騷時間:晚上八時十五分
    演出單位(音樂):Life Was All Silence、Jonathan Yang、Jabin Law、Tomii Chan
    票價:預售一百八十元、網上預售一百九十元、即場二百二十元

    預售票購票詳情:
    七月十三號晚上十一時五十九分停止預售。

    Facebook Event Page: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09495336265345/

  • 不認識Vic Shing?你看Live的次數不夠多!

    不認識Vic Shing?你看Live的次數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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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c Shing

    Vic Shing是專拍現場演出的攝影師,五年來他每星期走兩至三場,拍攝超過三千場演出,全都放在Music Surveillance專頁裡。攝影是弔詭的藝術,既暗示了攝影師必須與對象保持距離,鏡頭同時卻連繫著兩者。五年不長不短,他見證不少樂隊冒起解散。鏡頭後的他,平淡地用黃耀明一首〈當美麗化作灰塵〉概括。

    當美麗化作灰塵

    作詞:潘源良
    作曲:黃耀明/梁基爵
    編曲:黃耀明/梁基爵

    明白你你就明白我嗎 若你喜歡我就要愛嗎
    你我之間很遠還是近 今天應怎麼說情話

    曾令我最著迷是你身 但這天竟渴望你的心
    每一天的瑣碎磨蝕裡 牽不緊心內情人
    離別或是抱緊 心底不禁問 原來情欲裡
    永遠有太多可能 時日已變作敵人
    開始的美麗一息間化做做灰塵 這晚我願能
    緊緊的貼近 找到一點信心
    未來仍然遙望有著無窮疑問
    到底怎麼的愛 方可不痛心

    難道這世界一切 開始的美麗 終須都變做灰塵
    這晚我不禁 熱烈地貼近 想找一點信心
    未來仍然遙遠 有著無窮疑問
    投入去愛這一次 可不可不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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